草帽下面的脸蛋已经布满了汗水,黑乎乎的屁股因为过热而有一些泛红。
他神情专注的看着草堆上冒出的袅袅黑烟。
黑烟一条一条的往上升,就像一条条黑龙升腾而起一样。
从山谷里窜出来的晚风轻轻一吹,草堆完燃烧起来,黑烟就变成了白烟,在半空中飘成一道薄薄的白雾,沿着田埂往村庙的方向飘去,爬上树梢,打了个转之后,又朝着西面的山峦飘去。
夕阳,就从西面的山峦顶上往下滑,慢慢的坠入烟里,缓缓地沉下去。
暮色浓重了,烟雾消散得无影无踪。归巢鸟儿的争吵声从高空传下,然后消散在山林里。
程虎用大板锄从地上崛起一些泥土,把草堆里的最后一些星火扑灭,然后就恋恋不舍的往家里走去,和夕阳一道,走进浓重的暮色里。
那是一幅画。
橘黄色的暮霭笼罩了整个村子,房舍、树木以及远山,都被涂抹上了一片温暖的色调,极富诗情画意。
村里的房子高低错落在山脚处,虽然都被干枯的藤蔓遮掩了原貌,但加以想象,便不难想象出这儿曾经的风景来。
也许在很久以前,有一位母亲站在自己的院门口,朝着在外面玩闹的孩子呼喊回家吃饭的话语。
她被一片温暖的暮光照着,伸长脖子向孩子回家的方向眺望。
她的腰间围着一件碎花围裙,一手拿着锅铲或勺子,一只手搭在额头上,遮挡着落日的余晖。
她一脸急切的看着飞快往回跑的孩子们,大声呼喊叮嘱道“慢点跑,慢点跑,别把牙齿摔坏了。”
孩子们或一个两个,或三五成群。年纪大的在前面飞快的张开双臂,扑向家里,年纪小的跟在后面抖着脸上的小肥肉满脸着急的小跑,生怕真把牙齿给摔没了。
等最后一个孩子也回到家里,那位妈妈才转身回去,继续做饭。
孩子们围坐在桌边,用筷子叮叮当当的敲击着碗口,嘴里嚷嚷着饿坏了。
菜刚刚端上桌面,便一个个急不可耐的伸手去抓,结果却被妈妈赶出堂屋。然后又一个个的争着抢着跑到水龙头下洗手。
水花四溅,笑语欢腾。
他们的爸爸刚好背着割草机从外面走回来,小家伙们便又争着抢着去帮爸爸卸下身上的重担,递毛巾的递毛巾,舀水的舀水。
还有一个小家伙因为没能帮爸爸做什么而急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。
暮色里的炊烟很柔美。夕阳坠入炊烟的情景格外动人,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。
就像那缕缕炊烟在深情呼唤着倦归的夕阳。而夕阳,又是那么情意绵绵地坠入炊烟的怀抱,然后,同归沉寂。
在暮色笼罩的门口,妈妈一声声呼唤孩子们回家吃饭的情景,以及孩子们围着爸爸的情景都很温馨、很温暖。
那一定是一幅画,一幅很温馨、很温暖的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