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知荣哥儿是个喜新厌旧的,得手不过几月,便将她忘在脑后,转头又与房里的狐媚子胡天胡地起来。
待正月里荣哥儿开罪了荣国府远亲,老爷便拿了她去给那人赔罪。朱鹮有口难言,只得默默承受。谁知转头儿便被那人送与了薛家,又被查出有孕在身,闹腾了好一番,朱鹮方才被赖大家的领回赖家。
赖大自觉丢了脸面,便要打杀了朱鹮。还是赖嬷嬷看在其腹中揣了赖家骨血,这才将其护下来。
其后大半年,朱鹮不过见了荣哥儿两三回,便是见了也满脸厌嫌,绝口不提当日之约。
朱鹮生产时,不过偷偷请了稳婆,又有几个赖家的婆子照应,自老太太到太太再到荣哥儿,竟无一人来关切两句。
也是眼见其生了个男孩儿,赖嬷嬷这才复又关切起来。
赖嬷嬷偏腿落座床头,扯了朱鹮的手儿叹息道:“你受委屈了……我也知都是荣哥儿造的孽,怪不得你。你且放心,等来日荣哥儿开了亲,再过上二年,我做主一准儿抬了你做姨娘。”
“老太太……”朱鹮自是泣不成声。
赖嬷嬷便笑道:“你还在月子里,可哭不得,免得出了月子再伤了身子骨。”
正待宽慰几句,忽而便有婆子寻来:“老太太,不好啦!老爷、太太一道儿回来,老爷这会子提了棍棒去寻荣哥儿啦!”
“啊?”赖嬷嬷骇得变了颜色,起身一边厢往外寻去,一边厢道:“好生生的,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羊癫疯?”
婆子只摇头不知,当下便扶了赖嬷嬷紧忙往前头寻去。
方才到得前头,便听得惨叫声连连,那赖尚荣哭嚎道:“孩儿错了,再也……啊!再也不敢了!”
赖嬷嬷唬得气血上涌,疾行两步,亏得丫鬟婆子搀扶着,不然便险些摔了去。
一径到得房里,眼见赖尚荣趴在长条凳上被打得皮开肉绽,赖大家的求饶不迭,赖大只一把推开其,高举了棍棒又要打下!
赖嬷嬷气得浑身哆嗦:“住手!你要干什么!”
赖大这会子已力竭,干脆拄着棍子道:“母亲少管,今儿个不给这小畜生一个好儿,只怕来日愈发不知天高地厚!”
赖嬷嬷上前拽着棍子不撒手,嚷道:“你便是要打,好歹也有个由头吧?不分青红皂白就打,这是什么道理?”
“道理?”赖大惨笑一声,指着赖尚荣道:“这小畜生险些害得咱们赖家家破人亡,敢问母亲这是不是道理?”
“这,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
赖大扭了头去只顾着喘粗气,赖大家的便蹙眉低声将事儿说了出来。
赖嬷嬷听罢顿觉天旋地转。心下与赖大所想一般无二,不怕心思坏,就怕心思蠢!早早在姓陈的身上吃过亏了,人家如今又生发在即,此时不懂隐忍,偏要去痛快嘴,还让人拿了个正着。
这不是蠢是什么?
赖尚荣此时回过气儿来,不禁哀求道:“老祖宗救我,救我啊——”
赖嬷嬷到底上了年岁,那赖尚荣是他自小儿养大的,情谊比亲儿子还要亲几分,到底还是于心不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