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德全顿时乐呵呵道:“没旁的……”指了指尤家道:“就是这每日家鬼哭狼嚎的实在吵人,老安人那疯病若是治不得了,不若换个清净地方休养,免得吵了左邻右舍。”
尤氏便道:“也要不了多少时日了,烦请邢大舅多忍耐一些时日。”
邢德全眨眨眼,含糊应下,又让开身形看着姊妹三人进了尤家。戳在原地挠头道:“这尤老安人要死了?”
却不提这货胡乱思忖,三姊妹进得内中,尤三姐叫过婆子问询这几日情形。
那婆子就道:“旁的都还好,就是夜里折腾得厉害。一会子吵着饿,一会子又要如厕。隔壁来寻了几回,说再吵嚷就要打上门来呢。”
尤三姐与邢德全比邻而居十来年,哪里不知邢德全是个什么德行?当下冷哼一声道:“不用管他,那人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!”
一旁尤二姐也道:“他那人好有一比:曹操下江南——来的凶、败得快!早年可没少被三姐儿教训。”
婆子恍然,忙不迭应下。
尤三姐当先而行,三姊妹齐齐进了正房。入内便见两个聋婆子看顾着,那尤老娘正趺坐床上吃着点心。
见三姊妹入内,尤老娘眨眨眼,赶忙一边抹嘴一边求告道:“我知你们怕我坏了名声,我如今也后悔了,往后再不去宁国府。好歹看在我生养你们一场,往后再别捆着了。”
三姊妹对视一眼,尤三姐便冷声道:“那婚事思量的如何了?”
“这——”尤老娘蹙眉道:“八品博士太小了些,何不找个六品的?”
尤三姐气乐了,道:“你当自个儿是黄花大闺女不成,说嫁谁就嫁了谁去?”
尤老娘面上讪讪,又道:“就算官品低一些,可总要寻个年岁相当的。”
尤老爹过世才几年,尤老娘本待这辈子就守着了,谁料那日在宁国府开了斋。贾珍花样百出,贾蓉正当年华,厮混这些时日,尤老娘难免心下惦记起了床笫之事。
尤三姐默然半晌,说道:“看来妈妈这病还没好利索,只怕还要关上个十天半个月才好。”
“别别别!”此言一出,尤老娘顿时就慌了。七手八脚落地便要去扯尤三姐,谁知立时被两个婆子给拿了,于是身子往前挣着嚷道:“莫再捆我了,好三姐儿,你说什么便是什么,我嫁,我嫁了!”
尤三姐顿时暗自舒了口气,当下也不理尤老娘,与二姐儿、尤氏对视一眼,三人便转出来商议。
这婚期自是越快越好,嫁妆银子,尤氏咬牙拿了五百两,余下的尤三姐只得先从账上挪用,留待陈斯远回来再交代清楚。
尤氏三姊妹同心协力,转头寻了道士算了日子,又七拼八凑凑足了一千八百两财货,连同尤老娘自个儿的嫁妆一股脑的先行抬去了郭家。不过五日,赶在冬月前,黄昏时一顶小轿抬了不情不愿的尤老娘去了郭家,这婚事便算是成了。
郭家不过摆了几桌酒宴,待夜里洞房花烛,郭方见尤老娘果然有几分姿色,顿时喜不自胜;尤老娘见郭方形容猥琐,登时心下憋闷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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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州。
一夜过去,外间天色依旧阴沉,细碎雪花兀自簌簌而下。
陈斯远自二楼推开窗棂,呼吸间便有白雾喷吐。正待回身,忽而便听得隔壁有人叫道:“陈大爷,陈大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