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里不能?”宝姐姐正色道:“妈妈莫非忘了哥哥如今还背着官司?再说了,金陵其余几房又岂是省心的?”
薛姨妈顿时一噎,心下已然信了几分。于是思量半晌方才叹息道:“罢了,我往后还是少来为妙。明儿个我去请了夏家太太,下晌就回老宅看着你哥哥去。”
宝姐姐又问过老宅情形,薛姨妈只道寻常,却又揪心一直不曾抱了孙儿。
宝姐姐劝慰几句,知道劝慰再多也是废话,当即别过薛姨妈,思量着又忍不住往清堂茅舍寻来。
宝姐姐来时,正撞见邢岫烟离去。两女笑着说过几句,那邢岫烟方才快步而去。
宝钗瞧了陈斯远一眼,又看向邢岫烟道:“还是为了妙玉?”
陈斯远点点头,低声儿道:“我方才打发小厮去追妙玉了,只告诉她来日取用只管去妹妹家的恒舒典。”
宝姐姐便笑道:“也是凑巧,她身边儿那点儿好东西只怕尽数都送去了我家当铺呢。”
陈斯远邀了宝姐姐入内,待落座后听宝姐姐说过,陈斯远暗忖,只怕这王夫人是到了更年期吧?
奈何中医里没更年期这个说法儿,一时间也不好与宝姐姐分说,陈斯远便转而说起旁的事儿来。
一则尤老娘才故去,陈斯远总要陪着尤三姐;二则香菱之母过了中秋便要回苏州,他也不好不闻不问的。是以中秋时他须得回新宅。
宝姐姐心下略略吃味,转念又觉此举总好过那起子喜新厌旧,得了新人便不顾旧人的。便道:“你只管回新宅便是了,林妹妹处自有我看顾着。”
二人便相视而笑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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倏忽到得中秋这日。
陈斯远这日辰时便往东跨院去见邢夫人与贾赦——中秋时节,总要拜见一回才好。谁知到得东跨院却扑了个空,那贾赦往北静王府去了,邢夫人也去了宁国府。
陈斯远心下纳罕不已,本道贾赦正是缺银钱之时,说不得便要打自个儿的主意,谁知这两日迟迟不见动静,莫非贾赦另有法子?还是说这老货果然贪占了公中银钱?
陈斯远纳罕而归,正撞见打东角门回转的邢夫人。
那邢夫人眉头紧蹙,身旁苗儿、条儿两个纷纷垂首不语,显是气恼不已。见了陈斯远,顿时眉头一挑,唤道:“小……远哥儿!”
陈斯远紧忙上前厮见,拱手道:“姨妈怎地去了东府?我才从东跨院回转。”
邢夫人叹息一声,与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,待二人退开,又扯了陈斯远到得墙角,说道:“尤氏不大对,好似要早产。”
“哦?”
“都是蓉小子做的孽!太医瞧看了,说先前闻多了麝香,只怕这几日便要生产了。”
陈斯远顿时蹙眉不已,说道:“可是王太医瞧过的?不若再请了鹤年堂的丁郎中给瞧瞧?”
邢夫人就道:“都瞧看过了,那丁郎中也是这般说法儿。造孽啊!”邢夫人叹息一声儿,又道:“珍哥儿动了气,又听闻蓉小子在国子监也不大安分,方才又打了他一通。亏得凤丫头来拦阻,不然说不得又要打坏了!”